我虽然爱读好的挽联，却不敢轻易试作，因为知道挽联不好写，也没有机会写。1979年9月，中央为“文革”初惨遭迫害致死的《人民日报》前总编辑邓拓平反昭雪，由当时任中央秘书长兼宣传部长的胡耀邦主持在八宝山举行追悼会，报社领导人要我起草一副挽联，惶恐受命，只好勉力完成，上联是“闽海波涛，燕山风雪，三十年笔战生涯，何期奸佞逞凶，千古伤心文字狱”，下联字句已记不请，末句是“万人洒泪马南邨”(马南邨是邓拓写《燕山夜话》用的笔名)，词句平平，对仗不工整而且无力，我一直引以为憾。

　　2005年春节前，报社老同事、好友蓝翎猝然病逝后，灵前有一副比他年轻的才子张宝林所献挽联：“蓝衫布履，书生本色。/剑胆翎光，侠客心肠。”生动地画出生活中蓝翎形象，写出他的气质秉性，且嵌入逝者姓名。蓝翎从鲁西南走出来，家乡历来出济贫行善，仗义疏财的侠义之士。这副挽联贴切工整，堪称佳作。

　　近日收到上海一位老同志杜淑贞病逝的讣告，引起一阵哀伤。她是我1945年入党后第二位领导人，虽然时间不长，印象却很深，还记得当年她约我在襄阳公园长椅上装作游客谈工作时的音容笑貌。她在地下时期领导过学生运动，解放后一直在共青团市委工作，“文革”十年动乱后复出，担任过出版部门领导，后来二十年主持中国福利会和宋庆龄基金会，毕生勤奋工作，无私奉献。她临终前曾自撰挽联：“终岁任辛劳，义无反顾，尚忧怀时世，加瓦添砖思事业。/一生同患难，情岂能忘，犹萦念家园，春阳秋雨忆平生。”回溯一生经历和暮年襟怀，表达对亲人家庭萦念。娓娓道来，蕴积着浓浓的情意。让后死者哀伤之际，更引起感奋和鼓舞。